Mind HK Ambassador

#此時此地:頭文字C

2011 年,我被診斷患上躁狂抑鬱症。我仍能清晰記得那時的場景:從天花板風扇有着蚊子般的嗡嗡聲,精神科醫生眼鏡上的污漬,到他下唇的巧克力碎屑, 問我:「你知道你為甚麼在這裡嗎?」時我的困惑, 我全部都一一記得。我才剛剛被送往醫院治理,難道該說甚麼?「我是來抵押貸款和按摩全身的」?

診斷對我帶來解脫。它解釋了一切:過度消費、強迫性思維方式和偏離現實的種種行為。診斷帶對我來解脫,但同時顛覆了我的世界。每段回憶都被新的認知重新審視。我不得不如蝴蝶重新回到蛹的階段,就像一隻成熟的蝴蝶重新學習如何成為一隻毛毛蟲。

其實從我有記憶以來,我的精神健康之旅已經開始了。小時候,我有着所有典型過度活躍症症狀。要麼過度投入,要麼就像神遊火星。但我從未接受過治療。那位經常抽煙的學校護士診斷我為「disalexa」(註:閱讀障礙的錯誤拼寫)。我並沒有編造上述任何資料。

我經常被叫做 C 開頭的詞語(註:即英語「Crazy」)。那時的「瘋子」還沒有現在這麼大的污名化,人們說這個詞時很少帶有惡意。即便如此,很快就有非常多人說我確切瘋了,如果否認就變成我獨自對抗所有人。

而在我向家庭醫生透露我比同齡人更敏感時,他也把診斷我為「瘋子」。他補充道是「好的那種瘋」,也許是善意吧。我離開診所時比來時更困惑。顯然「瘋」 是有着不同程度的光譜,至少我是「好的」那種。

這對我有甚麼影響?「瘋」 成了我身份的一部分,成了我個性之一。然而,身份認同對我們西方人非常重要。這令我不好意思尋求幫助。當別人把「瘋」 當作讚美時,我還有資格抱怨嗎?

我在韋爾比耶滑黑道有了人生第一次的滑雪。對不懂滑雪的人來說,這可謂專家級別。當一個人不會害怕失敗,他可以做的事情可以很奇妙。如果我能在暗網販賣瓶裝躁狂症狀,這就是我會出售的症狀。可惜,躁鬱症狀不能挑著控制。

有幾個美妙的瞬間,我自信滿滿地滑下深淵。但隨後我大腦開始發出混亂信號,我不再認為自己天生會滑雪,反而是警告我這種刺激的感覺非常陌生。在身體失控前,當頭腦充滿懷疑時,我就知道下一秒要摔撞了。

我奇蹟地只扭傷了腳踝,沒有摔斷脖子。滑雪事件後,大家都同意我不是「好的那種」瘋狂了。這讓我意識到原來一個字詞能對你產生多大影響,甚至塑造你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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